数据库产业为什么需要规模效应

前几天写了几篇吐槽国产数据库的文章，有些朋友和我做了十分深入的探讨，让我也受益匪浅，因此这些天也认真思考了一些问题。对于国产数据库，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碎片化和规模不足。我们的数据库人才并不缺乏，不过因为力量分散，大多处于各自为战的局面。大型数据库企业几乎没有，仅有一些中小型企业。

这些天和我讨论的不乏数据库产业的从业人员和核心研发人员，他们对我的“规模”的看法持有不同的意见，认为数据库核心研发是精英的游戏，人多了，变成一个大项目了，反而不好管理，几十人的研发队伍足以支撑一个数据库的核心代码研发了。

我当时就问他们，测试怎么办？文档工作谁来做？售后服务怎么办？你们的核心研发人员愿意当测试人员去全面测试数据库系统吗？几十个人能够完整地测试一个如此庞大的数据库系统吗？如果不能，那么谁来承担测试的工作呢？只能交给用户了，用户愿意干这种事情吗？如果让他们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们还敢买你们的产品吗？数据库不是一个MIS系统，大不了上线了让用户来发现问题，数据库系统是一个关键IT基础设施，必须是十分稳定的，可靠的，高效的，全面的，这样用户才能用的舒心。

也有朋友同意我关于数据库产业规模的观点，说你以前经常提到的的PostgresqlPro也不过100多人，为什么你认为这是一家成功的企业，而我们的规模不比他们小，你还认为我们的规模不足呢？实际上PostgresqlPro是一家基于PG开源社区代码做数据库产品的开源下游企业，他们本身不研发PG的核心代码，仅仅参与PG社区的工作，他们的CEO 巴图鲁（上回有位网友指出正确的发音是巴图鲁，是蒙古裔的俄国人）是PG核心的COMMITER之一。他们实际上并不需要投入大量的研发人员去做核心代码开发，仅仅需要有几个数据库研发的极客高手就可以了，而他们发行PG社区的稳定版本，其测试是在社区推动下完成的，因此仅仅需要对自研部分进行回归测试就可以了。另外一方面，该公司的客户规模也不大，仅仅100+的客户数量，并且他们的发行版本与PG社区版差别不大，大部分用户可以借助PG社区来实现自助服务，因此售后服务的压力也不是很大。

实际上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利用开源生态发展数据库产业是可以大大降低数据库产业创业的门槛的。实际上这些年以开源数据库生态为基础，开展数据库服务的企业都有不错的收益，比如爱可生、阿里云等。阿里云的好几个RDS 云数据库产品在DB ENGINE上的排名也在逐年提升。实际上，在中国数据库产业开始大热的前几年，基于开源生态做数据库产品是最为普遍的行为。

不过这些年我们的国产数据库企业已经不满足用开源数据库做RDS或者直接封装企业版了。大量的数据库企业开始基于开源代码做大量的改造，起步做真正的“国产数据库”了。基于开源代码改造后必源做自己的国产数据库这条路我并不反对，不过如果这意味着完全脱离社区版本，开始做一个完整的数据库产品。这个时候，以前开源社区的力量就无法完全为你所用了，你如果还是以做开源数据库封装的规模去做自主研发的数据库产品，那么规模上不来，质量从何谈起呢？

我这些年关注的某个国产数据库，几年前基于PG 9.4做自研，随后几年脱离了开源社区版本，发展出了自己的独立版本。不过最近他们的最新版本发行以后，让我大跌眼镜，居然又回到了比较新的社区版本上了。这说明了什么？我猜测最主要的原因是脱离社区版之后，企业的研发能力不足，数据库核心的功能、性能提升幅度远远小于社区版本，因此他们不得不放弃这些年的研发积累，重新从一个比较新的开源社区版本上重复数年前的工作，修改SQL引擎，使之与Oracle保持较好的兼容性。这个工作有一部分是无法随着开源数据库核心的更新直接更新的，对于新的开源核心，这部分工作有一些必须重来。因此我猜测再过几年，这种情况会再发生一次。

其实如何更好地发展国产数据库产业并不是只有一条路，条条大道通罗马。现在出现200多家数据库厂商也并不是坏事，市场会纠正所有的错误。目前的乱象来自于国产数据库厂家之间为了生存而进行的党同伐异的竞争，并不利于数据库产业的健康发展。就像最近新能源汽车的DMI与增程模式的竞争，争论出谁是落后的技术并不重要，用户的认可才是最重要的。就像现在很多数据库厂商一出来就说Oracle是基于40年前的软硬件水平做出的设计，总体架构已经落后了。不过你的优秀新架构，先全面KO Oracle这个落后的老家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