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的狂欢还是极客的游戏

原本今天想写一个PG的案例的，昨天下班路上也构思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多朋友看了昨天我发的文章纷纷和我探讨，指出其中的一些观点中的问题。其实昨天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想的很多，不过很多观点写着写着就忘了。这个问题其实是十分复杂的，想要说清楚也实为不易，昨天有些没讲明白的话，总是想说出来。所以今天我再写一点。

昨天一个数据库行业内的朋友说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行业进入的低门槛再加上资本的推波助澜。对于资本的进入我是有感触的，大量的数据库创业公司都是资本在前端的操盘手。而对于低门槛进入我还是有些不解。我一直认为数据库产品是一个高门槛的行业。不过昨天我看到了一条留言：“就算是做一个分布式数据库，从eval engine到query plan到index到Sharding/shuffing 团队，20人已经足够了，人数资源集中根本不是问题，就是没有市场和客户。”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这位朋友应该还是懂一些数据库产品研发的，可能也代表了一部分数据库行业的人员的心态。基于一些相对成熟的开源组件，用乐高搭建的方式搭建一个数据库产品，并不需要太多的研发投入，根本不需要成百上千的研发人员。从这个角度来看，做一个数据库产品确实不需要高成本投入，十来个核心研发人员，再加上适当的资本，就足够起步了，确实有一些现在十分出名的数据库产品的起步就是这样的。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数据库市场刚刚起步的时候，那可能是没问题的，Oracle刚刚起步时候也没二十人的研发队伍。不过要面对已经相当成熟的数据库应用市场，这种几十条枪干一个数据库产品，恐怕就很难在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了。像搭积木一样搭起一个数据库产品，如果作为一个工程，在某个客户那里去和应用磨合，或者用于一个十分小的领域的专用数据库产品，可能还是可行的。但是要做成一个大型的通用关系型数据库产品，在客户那边开箱即用，可以承载从Oracle等商用数据库迁移过来的应用，可能还是把问题想的过于简单了一点。

昨天晚上一个深圳的老哥给我推了一篇文章，是板哥的《中国软件公司为什么做不出产品》。

他在文中说“我在中国的软件行业，看到的是很高的工作强度，很低的创业成功率，高度同质化的激烈竞争，以及整个行业对于前景的迷茫。”，点开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正准备睡觉，刚刚开始看的时候还是有点心不在焉的，看到这句话，一下子完全清醒了。实际上，我在整个国产数据库行业看到的也是这样的一个场景，虽然我是个局外人。

从大体上，我是赞同板哥对软件行业的总体看法的：“中国的软件公司，很少有 PMF（Product Market Fit），软件行业也很少讨论 PMF”。如果把这句话放到数据库行业也是适用的，数据库行业似乎谈的都是一些“技术”，而很少去谈PMF，很少去谈他们的数据库产品的核心能力与客户需求的契合度，很少去谈他们的产品能够给客户带来多少收益。

在去年的一个国产数据库沙龙上，我正好和巨杉的萧总坐在一起，和他交谈时，他也谈了巨杉这些年的经历。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这批从IBM等大厂出来的数据库从业人员觉得必须做一个能够完全替代Oracle的数据库产品来。而随着他们深入了解这个市场，他们已经认识到，以他们团队的能力，是完不成“替代”这个任务的。于是他们开始转型，在数据库这个细分领域中，寻找Oracle这些巨头还没有覆盖到的领域或者不是特别擅长的领域，去帮用户提供解决方案。从这几年的公司经营情况来看，他们选择的路是正确的。从板哥的理论上看，他们成功的原因是找到了PMF。

数据库产业绝对不是资本和极客的游戏，特别是通用关系型数据库领域。做一个产品是要有很多年的沉淀和真金白银的付出的。一个20人的团队，利用开源代码和乐高技术可以开发出一套数据库来，不过有没有企业愿意当这套数据库成熟的小白鼠呢？答案肯定不难想象。所以说他的留言的后半部分是十分正确的，关键是这样的产品能不能找到市场，他们是否找到了产品的PMF。

昨天我发了那篇文章后，一个朋友和我聊了几句数据库选型的事情。并说了他准备的选型想法。我问他为什么不选XX数据库，他回答说：“信不过这种资本型的公司”。这其实也反映出了大部分客户对数据库产品的一种态度，资本的特性是逐利，而不是长久持有某个东西，而企业的应用不能因为资本的退潮而成为裸泳的人。

2019年，PostgresqlPro的CEO 巴图诺夫参加北京的PG大会的时候，有人问他：“从开始研究PG代码到成为PG COMMITTER，需要多长时间”，他回答说：“7年！”。我们国家的年轻人可能比巴图诺夫牛X很多，一年时间足以研发出一个分布式数据库来。昨天有个朋友说了句狠话，把资本收了，开源断了，数据库产业是不是会变好一点呢？

中国的数据库产业拥有全球最大的数据库应用市场，又面临这么好的市场机遇，只要能够静下心来，埋头赶上5年10年，走出一个Oracle这样的伟大公司并不是不可能的。淘尽黄沙始得金，在中国干什么行业恐怕都会有这个过程，希望这一天早一点到来。